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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处心积虑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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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此山崖百余里的城中,一处大殿内,夏齐光正在阅从同安送来的折子,手中白玉螭龙毛笔不时挥动几下,他面容毫无表情,细看之下却隐隐嗔怒。

阶下正跪扶着一个面目惊恐的女子,只不过瞧她衣着和发髻皆为男子装扮,更令人惊异的是,此处明明尚处同越国境内,这女子身上却穿着东仁国的服饰。

此刻那弱风扶柳的女子身子颤栗不止,清秀的脸上隐有泪迹,显然她对阶上那案前之人十分惧怕。

她的名字为落姜,几日前,她在街上随意游走时,正好瞧见一众人驾马经过身前的街道,这边境的荒僻小城外来之人本就少,且又是一长列如此气势威风,瞩目惹眼的队伍,那为首之人更是打扮高贵,非同一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怎知那人好看的眼神也在看她,随之一根长鞭自眼前袭来,猛然一卷她的腰身,她便被提起擒至了马背上。她头一次骑马,又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前,便不敢动弹,忍受着一路颠行,一同来到了这城中最豪华之处。

不过那身份地位尊贵,一袭白衣面目极好看的男子却脸色一变,令她穿上邻国的异族服饰,却是些衣色浅淡的……男装。

她按照要求换上奇怪的衣裳,男人似乎有些瞧地失神,却更多是隐隐藏着的愤怒,而后径自灌了几杯热酒。

她不禁诧异,如此温暖的盛春竟然有人愿饮那有股子怪味儿的烫酒。

那人饮得似是醉了,便眼色凶煞朝自己侵来,她的挣扎和抵抗全然无用,只能由他醉意熏熏为所欲为,可是当他方及解开她的腰束,那双迷乱的眼神便忽一淡然,而后冷下表情离开。

此后几日她一直在殿内小心翼翼服侍,偶尔瞧一眼那永远眉头紧锁之人。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浑身气度非凡,尤其想及他差一点要了她便浑身羞燥不已,又发现他和属下议事时也容她留在殿内,不由生出了其他的妄图。

所以方才当他挥退手下后,一反常态异常温柔的亲吻她时,她心中可耻一动,继而被勾出了更多大胆的念头,她的手臂攀上他的后背轻做回应,可是他眼色却陡然变得十足嫌恶,并怒呵一声“大胆!”,将她愤怒甩在地上。

那模样就像是梦中死神殿内的黑白鬼,只不过皆是他一个人。

她被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到腿脚算麻,脑中沉甸甸似要栽在地上,那名叫阿绿的蒙面女子如救星而至,叫了她一声“落姜”,而后眼色同情直接令她离开。

她清楚,那女子在被众人称呼为“主人”的面前说话有分量。

眼见背影依在颤抖的落姜退殿后,阿绿才恭敬禀道:“主人,那具烂掉的尸体已辨出身份,是个被野兽啃了一半的猎户,非是峣玉公子。”

夏齐光面色深重一点头,又将批过的折子阖上扔至案旁,起身在地上来回踱步。

侍卫日夜搜寻几日,终于发现崖下一具几近损毁的尸骨,可即便是刨开半边残破身子,依旧识不出尸首身份,甚至连性别亦不可分。故下属来禀报时,眼前人神色有些不宁,又疾命随身的一个法师去瞧,此刻得出结果而归,她却发现此处果然是一副盛怒之下的场面。

未想那人跌坠崖下,竟然令这心思一贯缜密周全的二王子,变得如此狂怒,不过是在街边瞧见一个模样与之有六七分相似之人,竟大庭广众,挥鞭掳走,若不是那女子亲人不久前病亡,现孤身一人,只怕又添一丝事端。

也不知在此地要耗到何时,那女扮男装,一无是处的公子当真如此重要

阿绿着实想不明白,可是眼下处处都要火烧眉毛了。

“主人,大王又传密信,说那东仁国公主仍旧日日闹着要回国为父吊唁,博安太子拗不过已拨派人手准备护送而归,明日便要动身。”

没错,连待在二王子身边五年有余的自己亦没有想到,二公子万里迢迢从敌国娶来的公主竟然嫁给了其王兄博安太子。

在当时情境之下,眼前人竟然用一个幌子将公主带到了同越,并且这难以置信的真相连同公主一起被禁锢在王宫中,无人知晓,包括那死了没几日的前东仁大王也绝不会想到自己视为珍宝的公主竟会遭此折磨。

眼前的二王子无异是蛰伏多年的野兽,可是偏偏这野兽还对自己有恩,顺便如瘟疫般将从地狱中解救出的自己染至血液躁动不安。

从何时开始,她渴望着将更多的人送入地狱,便如她从前经历一样。

夏齐光温和的脸上凶光毕露,听了阿绿的话眉宇一蹙,道:“回信给父王,绝不能让公主回到东仁国,否则……满盘皆输!”

在这一场酝酿已久的筹谋中,东仁的大王倏然殒命,而登位的新王却性子软弱,不谙治国之道,并且此刻东仁公主的夫婿是同越博安太子,两国又已签订休和之事,国家关系是从未有过的紧密,这意味着有朝一日若东仁国生变,同越国则可以掌管其国家和百姓,当然是以帮助姻国之名,名正言顺。

而他尚在同安未往东仁国时便开始密谋这一件天大之事,一切早在他掌管之中,其中虽包含了诸多变数,但结果却令他离自己的目的更进一步。

同越国当年驱逐巫族异人后,昭示一国臣民不得容纳巫人,违反者必斩首,导致国人谈巫色变,举国上下噤若寒蝉,但另一方面却偷偷在宫中养了诸多法师,观星测象,预卜未知。

其中有一位法师唤作高天,高天算得这大地上将有异魂将临,并即将掀起一场惊天之争乱,便第一时间告知了二王子。

而与此同时,二王子又得知这场主动挑起的永河之乱中,主将秦岂不仅未被杀死,反而趁机从巫族匿身处带出一个活人。不难知晓那活人的身份——巫族刚及十八岁龄的公主,也是高天所算的移魂之人。

同越战败,他这个制定计策之人受到大王和朝臣责难,内心深受羞辱,便最快定下了将这一切推覆毁灭之计。

此后种种犹如水到渠成,却未想赶到元临的第一日正遇其第一场雪,“落白日”,天地白色无垠,明灯似火耀眼,她目光盈亮,在那个令他痛恨之人身边如一只软绵绵却又异常聒噪的雏鸟。

于是他便利用记忆力短暂的白鸟,将那些惊骇之言倾天而下,他意有所指,那“结胄”所指之“胄”便是名声赫赫的秦岂,总有人能瞧地明白,并顺利被吓个半死。

同时利用公主成亲之事令大王逼迫已卸职责的秦岂一路护送,故他只费吹灰之力,便格外轻易带走那一门心思欲逃离之人,并命高天在玉哨上下了咒,将她脑中那一人永远忘掉,然后他又故意消失,任秦岂将她带走。

他要让那人尝尽被遗忘的折磨,而后再在愤恨不甘中死去。心满意足瞧够戏后,他决定彻底结束其早该死的生命,可是却未想是那样不可预料的方式,但他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那个毫无防备,蠢笨要命,时刻被愚弄在他手中之人动心。

不过眼下那东仁最厉害之人已被杀死,新任大王言列便失臂膀,再施以丞相的“助力”,这刚坐不久的政权绝撑不了多久。

眼看大事已成多半,可他却觉得非常不痛快。

想到那个尚处元临,且春过却不欲回的妹妹便头一痛,更勿用言还有那不知藏身何处的巫妪之女,他知道那些暗处栖着的眼睛绝不会让她有失,可是心底到底有一丝不确定。

这随手抓来的女子到底不能消解他的愁绪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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