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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傅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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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柳暗花的实习也接近尾声。

傅爷爷身体愈发不好了,算算日子,傅霖和顾香也已经昏迷将近两年。

柳暗花和傅丞玺没个月都会飞去看望。但得到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

这天,傅丞玺和柳暗花正在美国看望,却突然接到了晴天霹雳的消息。

傅老爷子病到,人事不省。

两人当下立即回国,一下飞机就往医院里赶。带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时,傅爷爷却还在icu进行抢救。

傅爷爷今年七十有二,年事已高,一直患有慢性支气管炎,和高血压,这次病倒,更是查出了冠心病!

傅家这些年一直在接受治疗,可到底是人老了,身体也再不能如从前强壮。

钟欣与傅玉早早的就守在了icu门口,柳暗花只觉得脚下仿佛踩着的是棉花,软软的,踩不到实地,头皮发麻,这几年,傅家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有时候真的觉得是老天不开眼啊!

在柳暗花心中,傅家人,每一个都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为什么他们要遭遇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呢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痛苦,柳暗花无法想象,前不久还像小孩儿一样催着自己和傅丞玺举办婚礼的傅爷爷这会儿就躺在了医院。

病来如山倒,人生亦多离别。

病危通知下了两次,直至凌晨手术结束,但医生依旧脸色凝重,宣告老爷子剩下的日子只能以月计算。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柳暗花几乎窒息。

反而傅玉和傅丞玺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傅家人情深义重,但是他们也更加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甚至,过了几个小时,傅爷爷醒来,傅玉也没有隐瞒的告知了实情,而傅爷爷听完也平常至极

“咳咳……好,挺好,这人生我活得够长了,也觉得够了,你们各自成家立业,我也终于可以去见子晴了,咳咳……只是,啊香和啊霖,也没能得我的话……”

“爷爷,爸妈那边病情一直就这样,我原本也打算把他们接回国治疗了,您积极配合治疗,时日并非确定的!”

傅玉也摘下金丝边框眼镜,看着傅爷爷道“爸,丞玺说的没错,您积极配合治疗,总要熬到啊霖和啊香醒来不是。”

傅爷爷却微微摇头“无事,都是缘分。不过把他们接回来也是好的,没准咱们国气更能养人!”

傅爷爷咳嗽半响,这才招手让柳暗花到他身边来“花花呀,怕不怕”

柳暗花含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狠狠地摇头

“好孩子,你记得爷爷曾经跟你说的话,生死有命,正因为死别只有一次,才让人在活着的时候倍加珍惜大伙儿在一起的岁月,我的事儿,别告诉你爷爷他们,他们年纪大了,别让他们担心了!”

“嗯!”柳暗花点头“傅爷爷,我知道了”

傅爷爷欣慰的笑了“我这还没到最后分别的时候呢,你别哭,乖啊!”

柳暗花只能点头

“阿玉,我死后,把我和你妈的骨灰,一起都葬到杨柳村去,她最是喜欢农村的气息,不爱城市的车水马龙。你们偶尔得空了,就去看看我们。”

傅玉点头“我明白,爸”

傅爷爷想了想,暂时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挥挥手“都去忙各自的事情,换班来看我,不要一股脑儿都来,不做事啦你们一堆人来,我反倒不自在起来”

“是。”

傅玉和钟欣和于叔留下照顾,傅丞玺和柳暗花回傅家休息。

一路上柳暗花呆呆的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

有些分别好像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就像当初宋叔,那样善解人意和蔼可亲的宋叔。

一场意外轻易就让他与世永隔。

“别太难过了”

傅丞玺一边开车,一边平静道“从出生开始,我们就开始了生命倒计时,永别虽然听起来沉重,但是这却是每个人一生总要经历的。生前尽孝了,无遗憾可言就可”

柳暗花鼻音浓重“可是,一想到永远没有办法在无他说话,看他大笑,听他关怀!一想着就有窒息的疼痛!我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你不难过吗”

傅丞玺单手打着方向盘,目光放得很远“人非草木,自然是难过的,可傅家给我的第一堂课就是,在情感与理智之间,选择理智,才能保护更多的人,你想,如果我刚才开始就嚎啕大哭,悲天悯人,那么病床上的爷爷,感受何如”

柳暗花想了想“他应该会感觉不舍,更加不舍”

“是的,那是我和爷爷都只是普通人的情况下,面对这种噩耗,他们慌张,生命进入倒计时,会惊乱。会迷茫,会痛苦。

而我,我会为他的难过而更加难过,因为我即将失去我亲爱的爷爷,从小陪伴在我身边的爷爷,教我无数道理的爷爷,而旁人见我们两人难过,更会跟着难过,那么。这样的难过只带来了负能量,只带来了手足无措,如果有人此刻有心从中作梗,大伯怎么办,享丞怎么办手底下这么多靠着享丞生活的家庭怎么办”

柳暗花抹了抹眼泪“可是,道理我都懂,我还是难过啊”

傅丞玺伸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顶“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说教你看淡生死,也不是不允许你难过,只是,不要难过太久,爷爷戎马一生,家庭和美,儿孙成器,他唯一的遗憾,可能是我奶奶没有陪他在这世间多看几年日出,日落,所以,死亡于他,并非是折磨与恐惧,更是他向往很久的归宿。

早在我奶奶去世的当天,爷爷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已经开始倒数去见我奶奶的日子,如今这个日子终于到来罢了。”

听傅丞玺这么一说,柳暗花心里真的好受了许多,虽然眼睛红红,但心里终于不再压了一块几吨重的大石头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稍微好受了一些,好像傅爷爷不是要长眠,而是去往一个与爱人相守的天堂,傅家对于继承人的教育果然很出色啊,能让你们时时刻刻,无论危险或绝境,都能走出一条最好的道路。”

傅丞玺把车停好“也不是能时刻都能保持理智,我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什么时候”

傅丞玺却答非所问“好了,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这阵子爷爷需要静养,就先不用告诉明熙他们了,明天我就去美国安排转院回来相关事宜,就麻烦你,时常照看爷爷了。”

柳暗花郑重点头“嗯,我明白”

……

然而,夜里柳暗花还是失眠了,来来回回睡不着,天微亮了,睡去也睡得不沉。

傅丞玺去美国了,柳暗花第二天和于阿姨换班傅玉和钟欣。

陪着傅爷爷在病房里下棋,傅爷爷丝毫不像重病之人。反而比平时还要生龙活虎。

甚至连胃口都好了不少,两天后,傅丞玺带着昏迷中的傅霖和顾香,转院到傅爷爷所在的医院。

柳暗花扶着傅爷爷去病房见了两人,傅爷爷看着昏迷中的儿子儿媳,坐在病床边,仿佛两人并不是昏迷中一样,缓缓的说了很多话。

柳暗花在一旁看着一坐两躺的三人,傅爷爷此刻只是一个慈父,怜爱的看着病床上的两人,连语气都是异常温和。

病房窗外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温柔的风,一副岁月静好。

明明病房内是一副悲伤的的画,可偏偏,柳暗花觉得内心无比平静。

傅家家风熏陶下,柳暗花甚至觉得自己也平静了不少。

这么轮班照料着,过了一个月,傅爷爷就吵着受不了医院的无聊,要傅丞玺带着回杨柳村去看看。

医生起初是不同意的,但看病人这一家子好像对死亡都非常坦然,想着老爷子也没多少时日了,估摸着想落叶归根,回去看看,就给开了药,嘱咐着按时吃。

柳暗花和傅丞玺带着傅爷爷回到杨柳村,随行照顾的还有于叔,傅爷爷这次非常兴奋,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到了杨柳村,见了柳爷爷,更是高兴得很。

傅爷爷的病,按照傅爷爷的想法,没有人告诉柳家其他人,虽然柳爷爷对老朋友突然到访有些疑惑。但到底也没有多想。

傅爷爷每天都会到院里的梨树下坐坐,望着远处的天空与山坡,慈祥的笑着。

这是自己与爱人相守的地方,哪儿哪儿都是爱人的身影,曾经你执手为我种下的梨树啊,如今已经长大了!

一个星期后,傅爷爷开始喘气异常,大家不得不动身回到益宁,临走前,傅爷爷吃了药,待身体缓和,去和老友告别

“老二啊,老了,少做点庄稼,儿孙都有着落了,不需要你累死累活了”

傅爷爷砸吧着烟斗“傅哥,你不是不晓得。我们庄稼人呐,一闲下来就不习惯,浑身不得劲儿!就得顶着太阳,冒着风霜,下地耕种,这下心里才踏实嘞!”

傅爷爷哈哈大笑“这大房子,花花也给你们砌好了,儿子媳妇也有自己生意做,你啊,该休息时就休息嘛!”

柳爷爷笑道“说来惭愧啊!花花从小是个调皮的,幸得你们赏识,带出去见世面了。还不嫌弃让她入了你们家门。此生是衣食无忧了,我老头儿,到底是谢谢你啊我傅哥!!”

傅爷爷哈哈大笑“老二啊老二!!你也有说煽情话儿的时候哇!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你连和弟媳说话儿都脸红得像猴屁股!!”

“哈哈哈哈哈哈。傅哥惯是取笑我!下棋还老是赖我嘞!”

“我哪里赖你嘞!你小子莫要乱说话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两位老头相视大笑

柳爷爷磕了磕烟斗,满脸怀念“傅哥啊,这人生真是匆匆啊。想当年你我还是壮小伙儿,那时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似的,子晴被你追走,那会儿我们村里多少小伙子不待见你呢!!还有人拦在路边想揍你的!”

“是啊”傅爷爷也怀念道“那时候我们哥俩,赤手空拳二打五,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从此,再没有人敢有这种想法了!哈哈哈”

柳爷爷想到这里,不由的声音有些沉了“傅哥,子晴走得早,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

傅爷爷却笑道“不苦,不苦,我原本也以为她走了,仿佛是带走了我的整个世界,可是慢慢的我才发现,身边的的风是她,云是她。花儿,雨儿都是她,她就陪在我身边呢!我不孤独,一点儿也不!”

柳爷爷也笑了“是!有道理!”

临别,傅爷爷起身和柳爷爷拥抱告别“老伙计,与你相识,值!哈哈。下次相遇,我们再决战到天亮!”

柳爷爷双狼一笑“舍命陪君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位老人笑着告别,车内的柳暗花却是泪目,她明白,这很可能,是傅爷爷这辈子最后一次与爷爷拥抱了,那所谓的下一局棋,也再也不会有了。

永远不会有了。

车辆再一次缓缓离开杨柳村,柳暗花望着飞速倒退的群山。

她居然生出懦弱的想法,如果不长大就好了,所有人就都还是好好的,所有人都不会离开。

那多好啊,大家都会很快乐。

可惜,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也没办法回到过去。等待着的,只有未知的未来。

回到益宁,老爷子就倒下了,之前的生龙活虎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回到益宁的傅爷爷接连进了几次抢救室,又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没有人哭,柳暗花也没有,她告诉自己,那一天来了的话,是傅爷爷要去往新的未来了。

情况危急,傅丞玺就告知了易明熙钟君银他们,但跟着他们来的,还有冯姿楚。

病人为大,此刻没有人去计较冯姿楚曾经的种种行为,此刻她也红肿着眼睛。看着病房里的傅爷爷。

傅丞玺平静道“进了病房,都不要哭。让爷爷有个安静的环境休息”

傅爷爷醒了,挨个和小辈们说了会儿话,又昏昏睡去。

后来,每天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小辈们隔三差五就过来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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