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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停尸冷库，莫名开启的冷柜，消失的尸体。
几个元素加在一起，足以吓倒大多数人。
哪怕是长期在殡仪馆工作的员工，也未必吃得消。
但此刻……
黎雪一脸殷切地等待洛南的肯定，双眼在夜色下尤为发亮。
她精神得有些过分。
自从她体验过一次濒临溺死之后，就一直处于过度亢奋的状态，连胆子也变大了许多。
洛南摸摸下巴，迟疑地说：“你说的没错，但是……”
他话锋一转，搭上冷柜外的把手。
“我刚才试验过一次，仅靠自己根本没办法出来，而且送尸入柜之后都会压下把手，将冷柜彻底闭合，想出也出不来。”
黎雪似乎已经听懂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重点不在于里面是否为活人，而是外面一定有人进入冷柜，拉起把手，取走其中的内容物。”
听起来合情合理，黎雪非常认真地问道：“会是谁呢”
洛南没有直接回答，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地板一尘不染，冷库明亮如镜。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黎雪屏住呼吸：“什么可能”
“就是我们瞎操心一场，44号柜可能就是亲属认领走了，只不过操作员粗心大意，忘记把柜门关上了。”
听到这层结论，黎雪有些失望。
她的表演就像是看了一期《走近科学》栏目，前期氛围渲染得有声有色像模像样，看到最后恨不得怒骂栏目组还我宝贵的时间。
洛南乐了：“想象力别那么丰富，不然干这行吃亏的。”
他们两人关了灯，走出冷库，上了锁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远离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一束车灯光从冷库旁的植被缝隙扫过来，洛南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等车开远后，洛南才看到那辆车的轮廓。
是一辆冷库车，和他上山时见到的一样。
可能是送完货准备下山吧。
洛南没多注意，来到火化车间门口。
正如黎雪说的那样，面包车启动着，发出嗡嗡的轻鸣，但左右张望都不见廖明礼的人影。
洛南看了一眼表，午夜12点零3分。
这个点儿，他会上哪去
他在车边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来，上去把车钥匙拔下来，丢到黎雪的手里。
“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拍戏。”
黎雪担心洛南回去没车，建议他把面包车开走，明天再还回来。
洛南简单地想象了一下，他把这种车子开到剧组，指不定会吓到多少人。
主要是怕当场给黎雪制造出几名客户来。
为了不惹麻烦，他谢绝了黎雪的提议。
“你明天去找殡仪馆清点下名单，看是不是有人领走了44号柜的遗体。”
黎雪答应了一声，目送着洛南离开。
她可以住在员工宿舍，不必担心回去。
洛南走出来，之前的家属也走光了，停车场里空空荡荡，殡仪馆陷入一片冷寂。
走出殡仪馆的大门，洛南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诸多怪异的现象，说是没问题肯定是在骗自己。
一来他没有线索，二来也不想吓到黎雪。
小姑娘刚打算从事入殓师这门行业，千万别把人给劝退了。
无论如何，明天他还要再来一次，确认真的没问题。
洛南这么想着，沿着下山的路走了三个多小时。
途中一辆车都没见到。
他开始后悔了。
装什么风度啊，这鬼地方是真的打不到车啊！
“早知道开面包车走了。”洛南嘟囔一声。
夜风飕飕。
山里昼夜温差大，洛南裹紧衣服，缩着脖子贴在公路边上走，时不时回头看后方有没有来车。
一直走到凌晨四点钟，洛南总算见到一户农家，蹭着大哥的拖拉机坐了一段路，来到乡镇，又转小巴回到了市区。
回到市区后来不及洗澡睡觉，他随便在路边的一家快餐店吃了几口，又急急地打车赶往剧组拍摄地。
导演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洛南，立马上前拥抱。
“你身上什么味道好像不新鲜的肉。”导演诧异地吸了吸鼻子，给出评价。
“有吗你闻错了吧”
洛南可不想说他昨晚和尸体待了一个晚上，那能新鲜吗
导演犹豫了几秒，阻止自己多想，赶紧唤洛南去化妆换服装。
接下来的戏份对于洛南来说，几乎没什么压力，关键在于陈昆的发挥。
陈昆这次的表现明显比之前有进步，洛南观察到他几度要昏过去的时候，总能「嗷呜」一嗓子及时地吊回一口气，坚强地完成了表演。
看来是他儿子的特训起到了作用。
陈昆背着溺死的洛南回到岸上，徒劳无力地摇晃着洛南的身体，对着镜头发出绝望的哭喊。
导演满意地说了一声「过」，溺死戏份终于拍摄完成。
正当洛南收拾好往外走时，导演把他叫住了。
“作为一名新人演员和陈昆老师对戏，丝毫不落下风，未来可期呀。”导演由衷地说道。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洛南略略发愣，谦虚地回复一句：“导演过奖了。”
不远处的陈昆擦干了头发，毛巾披在肩上，见到洛南和导演聊着什么，悄悄地拉近了距离，竖起耳朵听。
导演笑眯眯地说：“我和编剧老师讨论过，决定给你加一场戏，怎么样”
“要再死一次”
陈昆打了一个寒颤。
可能是被风吹的。
“原先的故事中，你演的角色溺死，陈昆老师奔走多年，终于让政府在这条河上修了一座桥。我们加的是桥建好之后的戏，你演一个幻觉，在桥对岸冲陈昆老师招手……”
导演三言两语讲出了他和编剧老师构思好的补充剧情，大意是村民因为一个孩子的逝去而建了桥，从此这座桥承载了欢声笑语，给村子里带来了无数便利。
放学的孩童嬉闹着从桥上经过时，那个逝去孩子的父亲孤零零地站在河岸边，此时唯有他最清楚，这些都是由一个孩子永远回不来的笑颜换来的。
导演最后强调了一句：“编剧老师说，那天他探班，见你演得很真实，当场有感而发想出来的。”
“是现在拍吗”洛南问。
导演听他的问话，知道对方是同意了，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现在还不行，桥的场地在下游，目前正在加紧置景中，估计明天可以开拍。”
“好，明天我一定准时到场。”
说完，洛南继续往外走。
导演扭头见陈昆对着他不断比划着手势，又从背后喊住了洛南。
“你去哪没事的话，陈昆老师想跟你聊聊。”
洛南实话实说：“我回殡仪馆。”
“啊”
洛南给出的答案让导演呼吸一滞，他再回头看陈昆时，对方已经两只手交叉在胸前，死命地做出「不」的手势，疯狂地摇着头。
导演只得苦笑道：“别太辛苦，注意休息，学太晚容易打扰到人家……”
洛南觉得很有道理，待太晚确实会影响员工休息。
洛南走后，导演和陈昆两个人靠在一起，手舞足蹈，表情有些抓狂。
他们语无伦次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到河岸边，一眼就盯住了最像负责人的导演。
他叫住导演，问道：“问一下，洛南在这个剧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