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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矜还没有放学。
天已经很黑了，正值夏天，外面蝉鸣阵阵，虽然班级里空调开的温度非常舒适，但郁矜还是困意上头，他写作业的效率低下，他没有浪费这难得的困意，借着困意，盯着作业本上的一个数学符号，发了足足两个小时的呆。
没有人注意他，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正走神，因为他作业的包装皮上清晰地写了五个大字：
基础拓扑学。
凡是有幸瞟了一眼的同学都一致认为，学霸做难题，长时间保持沉默且一个姿势不动是应该的，他在进行漫长的思考。
但事实上是，郁矜从思考人生自杀哲学问题起，一直神游到了另一个幻想之地。
“叮铃铃——”
铃声终于落下来了，郁矜合上作业本，因为这刺耳的铃声，他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了起来，第一个走出了教室，教室内有几个同学抬起头，见怪不怪，紧接着继续埋头写着作业，班级安静一片，走的人很少，也许为了前途，也许因为大部分人都没走，同学们埋头伏案，只听得笔在纸上“刷刷”地走动。
毕竟这是重点。
里面漆黑一片。
他把书包随意地丢在门口玄关处，转身正准备关门，忽然脊背贴了一个火热的东西，紧跟着，他喉咙被扼住了，郁矜脑子慢半拍，后知后觉知道有凶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那人带着笑意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在漆黑一片的寂静里显得极为突兀。
郁矜把胳膊用力从背后人的手里挣脱出来，用力指着门口，低声道：“门，门没关……”
黑暗里一声轻笑。
“我就住在隔壁，在这一层楼只有你我住，你在提防你邻居吗”
“岑无蔚，”郁矜打断他，小声喊着他的名字，现在正值夏天，他穿着短袖，用软软的声音求着背后的人，“求求你了。”
岑无蔚眼神越发沉，松开他，他从鞋柜上拿了一样东西，郁矜顺着他胳膊往下看去，即使黑暗一片，他还是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郁矜顿时心头一跳。
他挣扎起来，从鞋柜子上跳下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跑去，没跑几步，岑无蔚的胳膊越过他的视线，他手指修长，握着门把手，在郁矜颤抖地喘息声把门关上了。
岑无蔚笑道：“跑什么你上次对我做出那种事情，我现在来对你做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郁矜背靠着门，手指悄悄绕到背后，试图摸到门把手，他尽量冷静地开口：“我们是邻居。”
岑无蔚颇有耐心，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指出来，他点了点头，道：“所以呢”
“我们应该互帮互助……如果有了什么矛盾，应该……化干戈为玉帛，不应该这样，激化矛盾，你，你也参加过社区的志愿者活动，志愿者都是有爱心的……”
“爱心什么爱心”岑无蔚手里拿着不可名状的东西，逼近颤抖得如一片落叶一样的男孩，郁矜在他靠近的刹那迅速扭动门把手，却发现门没有如愿地被打开，反而是岑无蔚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反扣在了墙上。
郁矜：“……”
糟了，他忘了他把门设置成智能锁了，必须得录入指纹才能打开。
“好吧，随便你怎么做了。”
郁矜近乎摆烂地想，反正再怎么过分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他索性不挣扎了，岑无蔚比他高，身量尺寸都比他大。
这让郁矜非常愤怒，凭什么基因差异就这么大呢明明他也不算低了，他以为他很高，没想到还有比他更高的，但最可恨的，岑无蔚比他年纪小将近一岁。
从前几次的交战来讲，过分的挣扎反而损己不损彼，郁矜深谙岑无蔚爱折磨人的性格，心想，看来只有乖乖不动才能让他感到无趣。
但他没想到，这也是分人的。
岑无蔚见他乖巧得过分，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但他知道郁矜不是这样的，这种伪装的模样让他心里越发恶劣。
……
郁矜其实不算很瘦弱，恰恰相反，肌肉并不是很多，但却具有力量，他个子高，却长着一张无害的脸，不笑的时候给人感觉有些阴郁，为了遮住这病态的模样，他对着镜子不断练习，终于活出了这里世俗对好学生定义的模样：
温顺乖巧，成绩优秀，尊师守礼，团结友爱，乐于助人，活泼开朗，阳光自信……
但这一切都被岑无蔚给看透了，岑无蔚手指微动，把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勾了下来，给郁矜系上，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在早晨分别时，为心爱的人打上完美的领带结。
除此之外，他退后一步，轻轻地从地上拿了个不可名状的东西，岑无蔚把郁矜转过身，推到墙上，把东西交到他手上，用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说道：
“我不是来带给你痛苦的，我是想让你体验到极致的快乐。”
“给予你……”
“回答我，郁矜。”
郁矜有几缕头发贴到他眼睫毛前，岑无蔚轻轻地给他拨开了，郁矜目光有些涣散，胳膊上的刺痛感让他认识到：
这场双向奔赴的行刑已经开始了。
“早就说过了，”
……
岑无蔚伸出一只手，遮住了郁矜的眼睛，笑道：“这么黑暗的地方，你眼睛还是好亮。”
“你现在不是……”
郁矜忽然推开他，语气带着二人心照不宣的冷漠和疏离：“这都做不好，第一制作这种东西吗”
“第一次，原谅我吧。”岑无蔚温和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歉意，但若是打开灯，就会发现……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郁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还没有丢掉那些东西，岑无蔚当真恶劣至极，坏到极致，他不仅自己喜欢看，还喜欢让受摆布者看自己凄惨的模样，这种恶趣味，当真讨厌至极。
他记得岑无蔚当初对这些癖好了解甚少，可自从他那次醉酒后做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后，岑无蔚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把所有发现的新奇好玩的东西全用在他身上，那种狂热的情感几乎能把他烫伤。
岑无蔚听到他说话，拿着牙刷的左手一顿，光着上半身走了过来，他脸上还有几朵泡沫，一张时常挂着冷酷与无关痛痒的俊脸忽然缀着沐浴露的泡沫，这种反差感让他看起来十分滑稽。
郁矜没有笑，轻描淡写扫了他一眼，这一回，他没有因为他腰上的伤口感到心疼，也没有给他换上绷带，看着他绷带边的血迹，冷笑道：“凭什么我不过是不小心划伤了你的侧腰，你就对我这样……你为你拙劣的手法感到骄傲吗”
岑无蔚把牙刷放在郁矜炸毛的头上，无辜道：“怎么拙劣了”
郁矜：“……”
“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六点还要去上学。”
郁矜慢吞吞地开口。
“我不。”
“解开。”
“不解。”
“我要上学！”郁矜瞪着他，他眼尾泛红，还未消退，此刻凶狠起来没有丝毫威慑力。
郁矜心里有点得意，他在水汽蒸笼间越发唇红齿白，目光炯炯，哪有刚才半分失意凄惨的模样，他此刻威胁着岑无蔚。
……
岑无蔚把他按下来抱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温柔道：“别生气了，在学校一定感觉很压抑吧，紧张的神经放松过吗你这样每天都绷紧自己，不让自己放松，问过你身体的意见吗你都临近崩溃了……郁矜，打败这种过于紧张的心态最好的方法就是适应它，控制它，然后，破坏它。”
“懂我的意思吗我只是在教你，该如何疏解压力，你也感觉到快乐了吧，却还要压抑着它，难道快乐是不被允许的选择项吗你的世界里，控制权在你手里，为什么不接受它呢”
郁矜眼眸里蒙了一层水雾，浴室里的温度这么高，无可避免地让他皮肤上带着雾气，也为他酝酿了一场可以混淆眼泪的、让他始料未及的情感波动。
他没有回答，岑无蔚似乎也并没有等待他回答，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郁矜的腰，在上面留下了手指印，郁矜对此没有在意。
“下午再去，你已经很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无蔚站起来，把郁矜揽在怀里，他格外喜欢抱住郁矜，就像抱一个可爱的灵魂，虽然郁矜在他面前的时候，大部分都摆着个面无表情的脸。
郁矜有些昏昏欲睡，他任岑无蔚的动作，岑无蔚见他丝毫不避讳他，自顾自地睡着了，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怎么能这样，真的不长记性，就这么信任他吗
真想让人欺负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