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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矜站在交通警戒线上，看着红绿灯一闪一闪的，心想，他现在，的确是走到了无路可去的地步了。
今天晚上的随堂测验他提早交了卷，为的是提前回家，不要遇见别的什么人在客厅里。
但他还是算错了一步。
毕竟，他的生父，一向不避讳他什么的，就像他不避讳他拿着刀，做一些小实验似的，二人之间的坦诚已经达到了如此令人厌恶的地步。
“怎么办。”
他轻声地对空气说道。
一辆快车上的红色小方块显示成了绿色，两个字体打在了上面：无人。
车停在了他面前，车窗打开，露出司机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他用愉快而亲切的口吻说道：“学生价，不骗高中生！去哪”
然后就看见这个长相乖巧的男孩冷漠地拒绝了他，疏离的目光让司机愣了一下。
“不必。”
郁矜转过身，经过便利店停顿了几步，但还是很快地路过了，他拐过几个弯，上了小区楼，在自己的家门口犹豫了几回，也没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门隔音效果很好，他也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话，但楼下的确停了那辆他熟悉到生理性反胃的红色轿车。
有家不能回，他实在无法产生对那种事情的容忍心，郁矜缓缓攥紧了手指，脚步转了方向，敲响了隔壁的门。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吗为什么不能出来岑无蔚！我告诉你，你如果再窝在家里不出来，我联合小江，哥几个把你家掀了！”
“好的，随时欢迎。”
“……”
岑无蔚不紧不慢地把书桌上的《绝望名人卡夫卡的人生论》合上，站了起来，他刚洗过澡，浑身散发着一种慵懒颓靡的气息，手机里的人脸似乎卡了，停顿了好几秒，才动了起来，说道：
“你妹妹今天生日，你不表示一下我们几个可得表示一下，快点快点！明天周末，明天是周末啊哥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懂黄金时间的分割率吗！”
岑无蔚拒绝道：“不行，我不允许她参加任何有男生的聚会。”
“……”
“况且，自己玩去，别来烦我。”
“……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难道你要偷偷刷题卷死我们！不是哥们excuse me”
“梁想，不会说话别说话，我哥不让你打扰他，你就别打扰他……哥，先挂了，你忙。”
电话里另一道清冽的声线响起，在一片嘈杂的地方显得独立而有辨识力，此刻，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忘说了，我给我妹买的生日礼物，我让快递员送你家了，我明天就要走了，哥明天送送我……好不好”
岑无蔚注意到他语气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把手指从书上滑开，漫不经心地说道：“知道了。”
梁想把那张逗比而滑稽的俊脸凑到手机里，揽住他身边一个清瘦的少年，没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快活地说道：“我也去送！我最爱的就是小岑！小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岑！”
岑无蔚：“……”
“挂了。”
他把书放到一旁的书架上，把桌子上散着的凌乱笔记的草稿纸全扔到垃圾桶，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多的吓人，岑无蔚神色淡淡，正准备睡觉，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门铃。
这么晚了，难道是快递
现在的快递员真是越发敬业了。
他随便披着浴袍，未干的头发丝散散地耷拉在脸侧，流动的小水珠滚落在脖颈里，隐没在锁骨处。
经过厨房的时候，岑无蔚随手拿着放在案板上的水果刀，藏在浴袍里的暗袋里。
下一刻，他懒洋洋地声线响起：“谁啊”
他绷紧了神经，脸上却是一副无关痛痒、风平浪静的微笑，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面，外面一道熟悉而乖巧的声音响起：
“是我。”
岑无蔚挑眉，打开了门。
郁矜本来有些紧张的、冷冰冰的心情看到岑无蔚的刹那慢慢消释了，紧接着，他就看到岑无蔚变脸比翻书还快，本来懒懒散散的样子，好像凭空给施了个咒，懒散褪去，整个人变得凌厉起来。
岑无蔚缓缓勾起唇角，把门开到了最大，并且往郁矜身前走了一步，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许久未见的仇人，哦不，是邻居，这都分校了，又不在一个学校，还记着我的仇呢。”
郁矜没有理会他言语之中的冷嘲热讽，说道：“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我那个时候帮你了一回，你说以后会报答我的。”
岑无蔚挑眉：“所以呢”
郁矜：“所以你必须今天收留我一晚上。”
本来以为他是来找刺的，岑无蔚心想，他看着郁矜冷静的模样，又向外看了一眼对面紧锁的门，顿时懂了郁矜的处境。
他侧过身，收敛了凌厉，指着一个房间。
岑无蔚关上门，看郁矜如进自己的领域一般，丝毫没有约束和放不开的感觉，笑道：“你是当真不避讳，当时在宴会上看你乖得像只小白兔，没想到转眼间在路上就拿刀狠得像个在逃罪犯。”
郁矜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动作一顿，挺直了腰，慢吞吞地说道：“你跟踪我。”
岑无蔚从一边的鞋柜上拿出一串钥匙，手放在门把手上，在内门上上了锁，把钥匙放在眼前，暴露在郁矜的视线之中，感慨道：
“真是的，怎么能把信任交到自己的仇人手上呢”
他对着郁矜笑得温柔，说：“你竟是自己送上门了。”
郁矜好像预料到了这种场面，他没有害怕，反而心里涌现了一种隐秘地兴奋，但他没有流露出来，对岑无蔚说道：“我不是和你打架的，如果你要和我打，你自己也会受伤。”
岑无蔚轻轻叹了口气，依旧笑得温和，他慢慢踱步走到郁矜面前，视线落在郁矜的右手上，笑道：“那你右手里面握得是什么不会是刀片吧如果不是，那可真叫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