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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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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湘琴锁上门,和周玉菡走去街上,去给姚二娘送午饭。

彭亮店上,有人来送布做衣,他在给人量尺寸。她俩进了店,和彭亮打声招呼,去了姚二娘坐的那儿。她给衣服缝上扣子。衣上的扣子,是人工做成的布扣子。二娘旁边的篮子里,有一些做成的布扣子,玉菡拿一个在手上瞧着 。她无意往门外看了一眼,李雪春牵着朝军走了过去。她赶快走出喊道:

“雪春,雪春,”

彭亮听到玉菡的喊声,跟着走去门边,他没有对雪春那里看去,满大街地扫了一眼,转回了案板前。他见雪春走过了,又返回,高兴地笑了起来。心想有她俩在这里,你会来的。

他显得有些激动,雪春站在门前,对玉菡笑着走进了店。唤了声:“彭师傅,”再没说什么,也没有看他一眼。

彭亮知道他们三人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湘琴将朝军的手牵着,让他站在自己身边,和他说话。雪春对她说:

“你俩今天怎么舍得休息”玉菡在逗着朝军道:

“我们累成了老太婆,你才会心疼,是吗”雪春笑道:

“到老太婆的时候,哪要我心、、、、、、,”

雪春往下再说,她忘了玉菡是孤独一人。想到后面的话,会刺伤她的。马上转口道:“我们都才是一二十岁的人,玉菡姐,还是莫把‘老’说在嘴边。”她们呵呵地笑着,送布的见了,往她们这里瞧着。湘琴怪里怪气地说:

“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和玉菡看见王绍箫和一个姑娘在一起,他和那个姑娘很热情地站在那儿,你们猜,他俩是一般的熟人吗”玉菡说:

“那姑娘长得很耐看,越看越漂亮。笑眯眯的,她肯说话,扎一对长辫子。”

“绍箫也该结婚了。听说他在家里,什么事都做,也够累的。有个家,他有个帮手。结了婚,有了伴,屋里屋外,多有个和他说话的人。”二娘在吃饭,她插上了话。湘琴说:

“你们猜,他俩有那个意思没有会不会成功”二娘对女儿笑道:

“你这个猴子都不晓得,谁猜得到。”

这阵,彭亮的眼睛在看着雪春,想听她的意思。雪春背对着他,在衣服上做着二娘的活。湘琴望着送布的离开时,发现了彭亮的眼神,彭亮见她有看穿自己的意思,湘琴瞪了他一眼。手指了他几下。玉菡看见那意思问道:

“湘琴,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王绍箫他,实在,守本份的一个人。富不富,有不有,他看得淡。心里想,自己喜欢的,才是自己满意的。”说后,唤一声:“彭亮,你喜欢什么样的”

彭亮笑了笑,不做声。专注地在裁布料。这时,雪春说:

“是的,他该成家了,男儿不成家,也不成个样子。”雪春说到这里,对彭亮看了一眼。因为,有时候,听二娘说,彭亮不会料理自己的话。彭亮拿着画粉,在布料上画着,头也不抬地说:

“有什么不好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哪儿都没病没痛的。”

他的话,引来一阵哈哈地笑声。继续说:“像你们已是茶农了,日晒雨淋地在地里,身份变了,同样没有被苦累吓倒,踏踏实实做自己的。像我一个人,没有婆娘,不要为这为那操心,活得自由自在又健壮。”话音刚落,店内已是一串笑声。

“最爱吹牛。”二娘接上话说,“嘴里潇洒,屋里邋遢。你身上的衣服,哪一回不是穿到最后一件才去洗。”店里个个哈哈笑起。

她们离开了彭亮店里,雪春牵着朝军去买菜。玉菡要回家,湘琴不依她,挽着她,硬拉她去自己家里。

杨家门前,绍伟见她俩走来,几步进了屋里,再走出,拿一封信,边跑边喊;

“二姐,信,有你的信。”

跑到湘琴身边与玉菡打了声招呼,将信递给了湘琴,又跑去了。

湘琴看着手里的信,是从外省发来的。心头一乐,高兴地对玉菡说:

“志清,志清来信了。”

“是志清,还是湘蓉来的”玉菡在提醒她。湘琴对她看着,再看信说:

“对呀,上面的字,不像是志清的。”

她怀疑起来,扯开信,打开看到写信的人;不是志清,也不是姐姐。是志清的好友郑洋写来的:

杨湘琴,你好!

我叫郑洋,我们曾经在常古城见个面。不用介绍,你也知道我。田志清是你的对象,同时,他是我的同学和战友。如今,我们同在朝鲜战场上,为了守卫阵地,敌人集中精锐部队,攻击我们所在的山头。我们伤亡很大,多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在这次进攻中,一发炮弹落在了我们所在的位置,田志清为了保护他身边的战士,身负重伤,当我抱起他时,他将手放进了衣服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取出他的手,手里握住了你送给他的丝帕。我们没有取下丝帕,让它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永远地伴随着他长眠在朝鲜的土地上、、、、、、。

杨湘琴在哭声中读完这封信,再已看不下去了。将信捂在胸前,悲泣地大喊道:“志清!志清!”伏在玉菡的肩上“呜呜”地哭着。然后,看着信,半信半疑地说:“玉菡,志清他牺牲了,志清他牺牲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湘琴,事实是残酷的,许涛海在我心里留下的痛,没完没了地在掠夺我的快乐,湘琴,我好想他!”玉菡将信看了一遍后,与湘琴抱头痛哭。

杨绍伟见两个姐姐哭着进了屋。他呆住了,跟着进了二姐的房里。从玉菡手里拿过信 才知道志清哥哥牺牲了,见二姐哭得伤心,他唤道:

“二姐,”呜呜地站在湘琴旁边哭着说,“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志清哥哥,他牺牲了,”

湘琴不敢面对弟弟的问话,伏在被窝上抽泣着。绍伟离开房里跑出,玉菡坐在床边安慰她。

隔一阵,姚二娘从街上回家,身后跟着绍伟和彭亮,二娘进屋唤道:

“湘琴,田志清,他,他牺牲了”

二娘问着,坐在了床边。湘琴便扑进了母亲的怀里,俩娘母哭一阵,二娘抚摸着女儿的头,眼泪汪汪地说:“琴儿,你要爱惜自己,志清,他已经不能复生了。你要想得通啊。”玉菡说:

“当我知道,从此再已见不到许涛海时,当时‘死’这个字,对我最亲切了,我抱着‘死’字想了又想,一死了之是多么痛快的事。回想我和涛海在一起的时刻,他对我的真心真意,比死更强烈地拥抱着我。他真情一片,如金似玉。我怎么舍得如此草草地让它在人间消落我对自己说,活下去!要活下去!心间,每天他在与我轻言甜蜜,细语人间。他没有离开我,有我在,人世间,还在承认我们这个家。所以,我必须活下去。我鼓励自己,为他而活,为他而活。我在一天,大家都会说,我是许涛海的妻子,她的男人去了哪里哪里。别人看到我,会说出我丈夫许涛海的名字,我这个女人,还是有主有家的女人。湘琴,你有比我更为骄傲的地方,田志清;你的对象,他的牺牲是为了大家,他是值得的。”

“琴儿,玉菡说得对,田志清是为大家牺牲的。你要冷静,你爹对你的婚事,本来放心不下,他要是知道田志清牺牲了,他要有多难过。知道你这样悲泪,他心里要添多少愁忧呀。”

母亲的话,让湘琴更悲伤了。扑在了被窝上大哭着。姚二娘想起了远方的丈夫,也悲泣声声起来。

彭亮坐在堂屋里,望着房间的门,听着湘琴在房里悲痛的哭声,他忍不住进了房里。二娘招呼了他一声,彭亮摆了摆手,见到了杨湘琴,欲对她说什么,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忍住泪,看着这个房间。所见到的只有书,壁上的白纸上面,写着一行行的诗句,书桌上的书翻开着,上面放有白色的纸张。门角挂一件蓑衣和斗篷。这个房间的主人,分明是将自己的勤奋当成屋内的装饰,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多么好的一位姑娘!可是,一个人要有平静的日子,多不容易。

彭亮不愿再站在房间里,他离开了。

来到了坪场上,望着对面的河滩,默默地流泪。没有和他们招呼一声,走上了街。

在政府大门外,他想到了雪春,杨湘琴身边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想去告诉雪春一声。但是,他想,为什么要告诉她对她的事,需要那么认真吗如果,她和我是普普通通的一城人,我会往大门里跑去,她在我这个人的眼里,是个不一样的人物。让我不敢和她随便往来了。怎么还站在这里有顾虑算了,晚上或者明天,会有人告诉她的。

彭亮朝大门内瞟了一眼,走去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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