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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无缺掠了他一眼，刚要答话，却被一阵惊人的笑声抢先，他转头，扫向花床上的女人，本就紧皱的眉头干脆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花床上的唐笑霜，正单手托腮，半卧在花床上，长而柔软的发未经任何修饰，就这么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身上的衣衫也是皱巴巴的，领口微敞着，虽然不致春光乍泄，可那洁白修长的脖颈却尽数裸露在外，而花床上的两条腿……该死的，她竟然没有穿鞋袜，两条光洁白皙的小腿，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
她这幅模样，本就诱人，偏她还不自觉，雪白的小脚丫时不时翘起来，胡乱的晃荡着，每晃一下，颜无缺只觉得心头就要颤一下。
这是他的王妃啊，他的小妻子，他的女人啊，她是属于他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是他的，怎么可以这么衣衫不整的待在别的男人家，还在别的男人家的花床上，摆这么诱惑的姿势，说这么轻柔好听的话？
太过份了！
她真的真的太过份了！
颜无欢的黑眸很快染上一丝寒霜。
那霜意冰冷，令颜无缺酒意全醒。
可唐笑霜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花枝阴影挡住了她。
她听到颜无缺叫的那声十一哥，但她以为他是跟她开玩笑，便呵呵笑着回：“十四哥，你拿你十一哥来吓我，还不如扔只癞蛤蟆呢！我最怕那种东西，身上疙疙瘩瘩的，好恶心，当然喽，破烂王比蛤蟆还恶心！但是，我就是不怕他！我笑面魔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怕过谁？我除了怕过蛤蟆……”
她在那里边说边笑，憨态可掬，颜无缺叹口气，刚要过去提醒她，那边颜无欢已转动轮椅上前，飞快的将他拦在身后。
虽然他双腿尽残，可是，他还是快了他一步，颜无缺对着他挺直宽厚的背影发呆，心头浮起一丝丝模糊的苦涩。
那边，颜无欢已稳稳的坐在唐笑霜身边，他扬起手，沉声开口：“你所说的蛤蟆，是这种吗？”
唐笑霜抬头，鼻尖碰到一物，白肚皮黑疙瘩，不由头皮发麻，长声尖叫：“啊！不要啊！快拿走啊！”
“十一哥！”颜无缺上前一步，说：“十一哥，她还是个孩子呢，你别吓坏了她！”
“她不是孩子，她是本王的妻子！是你的皇嫂！”颜无缺扭头看他，“十四弟，你好像又忘记这件事了！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忘记，因为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三遍！”
颜无缺叹口气，微笑回：“不用十一哥提醒，我一直记着呢！”
“但我觉得你忘了！”颜无缺淡淡回，“如果你记得，你就不会带你的皇嫂回你的王府，更不会在深夜里，一对孤男寡女对酌独处！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对你皇嫂名节有损吗？”
颜无缺无语。
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只是想偶尔忘记一次。
唐笑霜被那突如其来的蛤蟆吓得魂飞魄散，这回听到两人的对话，才缓缓回了神，定了定神，她奇道：“我都躲在深山老林里了，你怎么还能找到我啊？”
“本王说过，能闻到你身上的贼气！”颜无欢冷冷回。
唐笑霜“嘁”了一声，一脸的不屑，想到两人刚才的对话，便又说：“你别动不动就训十四哥！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怨一气！十四哥今天救了我呢！”
“是吗？”颜无欢挑眉。
“当然！”唐笑霜昂头，“我差点被一群耍猴的给虐死了，亏得有十四哥！还有，上次在公主府，也是十四哥帮忙，我也渡过一劫，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妻子吗？那人家救了你的妻子，你是不是该谢谢人家？”
“谢？”颜无欢转向颜无缺，问：“十四弟要我谢吗？”
“不用！”颜无缺淡笑着摇头，“皇嫂出事，我岂能见死不救？自家人遇难，我原有救助之责！”
颜无缺转向唐笑霜：“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唐笑霜点头，“都是自家人嘛！所以十四哥救了我，我陪他喝喝酒聊聊天，也再正常不过啊！都是自家兄弟，没来由的扯什么孤男寡女之说，某些人还真是无聊的紧！”
“这么说来，倒是本王的不是了！”颜无欢忍不住又要咬牙，这死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好吧，看他不拔了她那小虎牙！
“本来就是你不对嘛！”唐笑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是你欺负我，我无奈逃走，若不是你欺负我，我今天一准儿乖乖的在王府待着，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
“那么，本王回府给你好好的认认错，如何？”颜无欢突然呵呵笑起来。
唐笑霜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心底发虚，但既然有胆惹他，也就有胆承受，她把脖子一梗，大声回：“好！”
众皆默然。
温良在旁小声问：“王妃，您的脖子，不冷吗？”
“不光不冷，还很热！”唐笑霜笑嘻嘻回，“我，有一腔热血！”
“它也有！”颜无欢漫不经心的拿帕子揩手。
唐笑霜看着他的手，顺着他的手，又看到草丛里那位疙瘩君，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府！”颜无欢发出指令。
“十一哥！”颜无缺突然开口。
“嗯！”颜无欢淡淡回应。
“我听说十一哥当年在战场上遇到女人，都是直接放掉的！”颜无缺说。
“你在担心什么？”颜无欢问，“你的皇嫂吗？”
“皇嫂年幼，比十一哥小了十多岁……”颜无缺真心担心唐笑霜，她这么被逮回去，会不会挨揍？或者，关小黑屋？
“你在说我老吗？”颜无欢毫不客气的打断他。
颜无缺哑然。
冤枉啊，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
但战神十一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
他为这个发现震惊，呆呆的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一群人无声无息来，亦无声无息去，小院重又恢复安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包括那娇俏的身影，那纯净的笑容，动听的笑声，都像是一场稀薄的比雾气还要容易散掉的梦。
他低低的喟叹一声，转身走出小院，推门入室。
门开的那一瞬间，一人的脸浮现出来，他微怔：“城主？你在？”
灰袍老者点头：“难得来一次故地，想看看你住的地方！不想，却看到了颜国的战神！”
颜无缺笑了笑，说：“跟十年前相比，你觉得，他有什么变化？”
“论起容貌，倒不曾有一点变化，还是那样俊逸逼人！可论起气度……”灰袍老者微叹，“愈发莫测高深了！无缺，他是比颜帝更强大的对手！”
“城主，我不想要对手！”颜无缺面现苦涩，“我想要的，只是医书和安静！”
“可他们让你安静了吗？”灰袍老者声音陡然拔高，但语调却依然温和，“无缺，隐忍和退让，并没有让你得到真正的安宁，你步步退，那些耻高气扬之人，便会步步逼，你还没受够那些人的气吗？”
“可我真的不喜欢！”颜无缺声音低微。
“身为皇室子弟，争权夺势，是你的宿命！”灰袍老者见他面色黯淡，也不忍再多说，只仰天长叹，“看到你，我便像看到当年的我，一心醉心于琴棋书画，又何尝将那些俗世瞧在眼里？可最终呢？无缺，我的结局，算不算是前车之鉴？”
颜无缺无声的垂下了头。
“罢了！你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一时想不透，也在情理之中！”银袍老者笑笑，说：“便算你一直想不透，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对了，那小丫头做的饭菜，可有剩的？她的厨艺还真是不错，自夸迎风香十里，倒也不全是吹牛皮，我反正是闻到香味了！”
“你那时便已来了？”颜无缺微惊，“那怎么不出来一起吃？”
“怕打扰到你们嘛！”银袍老者呵呵笑，“难得看你这么开心，聊得这么尽兴，我这个老头子，出来凑什么热闹？有我在场，只怕你们年轻人又放不开了！”
颜无缺默然，转身叫了一个小厮，去热饭菜，不多时端上来，银袍老者边吃边赞不绝口。
“这个丫头，真是不错！无缺啊，你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女孩，我可是大慰老怀了！”
“她是十一哥的人！”颜无缺缓声回。
“可她不喜欢你十一哥！”银袍老者笑，“她啊，跟你是一样的性子，只是她精灵一些，你看起来木讷一些，但你们两人，在某些时候，都像个孩子似的！”
“是吗？”颜无缺无意识的反问。
“是！”银袍老者回，“要不然，你们怎么会聊得这么尽兴呢？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呢！”
颜无缺想到两人对酌时的自然肆意，不自觉扬唇微笑，然而想到颜无欢那张阴沉冷酷的脸，一颗心却又不自觉提起来，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十一哥会怎么对她！”
“一个小丫头片子，他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的！”银袍老者回，“颜无欢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算不得坏人，另外……”他顿了顿，说：“你不觉得，你的十一哥，有点古怪吗？”
“古怪？你指的是什么？”颜无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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