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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一步,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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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儿们见顾若飞整身装扮已好,四人互相对视,深意尽在不言中。昨日的顾若飞已让她们震惊,而今日,却又是另一幅惊艳。

草莓和樱桃上前,一人一边的扶着顾若飞缓缓的向外走,直至走到门边,临近正午的阳光撒下来,正照在顾若飞的头上的凤冠上,熠熠生辉。

而门外众人,在顾若飞出来的那一刻,早已失了神色。

他们之中不乏有些人在之前见过、听说过顾若飞,可那时只道这翊王妃娘娘潇洒不羁,说得难听些那就是个没规矩的,一介商女,粗鄙不堪罢了,怎能上得了大台面。

可是今日眼下的她,仙姿佚貌,却红唇喋血,不过如此。

恍惚间,他们瞧见凤冠垂帘后,冷冷的视线袭来,慑人心神,但却满目荣尊。

她像是个女妖,似吃人肉,如饮人血。

眼瞧着她缓步走来,那冷冷的两道视线直慑进自己的眼睛,礼部官员这才缓过劲儿来,连忙拱手俯身,“下官礼部侍郎胡元中,拜见——翊王妃娘娘,祝贺娘娘今日大喜!”

如此大声,让晃了心神的众人片刻间都清醒过来,对着顾若飞拜道:“拜见——翊王妃娘娘,祝贺娘娘今日大喜!”

顾若飞扫视一圈眼前的众人,红唇一张一合,一字言道,“起。”

众人又道:“多谢翊王妃娘娘。”

礼部胡元中起身后,上前一两步,道:“娘娘,下官来时还带着嬷嬷和婢女侍奉您洗漱装扮,但您既然现在已装扮妥帖,就请随下官一道入宫受封。”

顾若飞浅浅地颔首,凤冠的珠帘随着顾若飞的动作一前一后的摇晃。

刚走出临盎院不过几步,在临盎院前的宽路上,就见一轿撵而停,而轿撵边众人看到里面的一行人自院中出来,顿时间,笙、鼓、锣、唢呐的声音更响亮了,顾若飞走进几步,轿夫扶着轿撵前倾,等着顾若飞上轿。

顾若飞却稍稍顿了步子,双眉不可查觉的微皱。

胡元中一直侍奉在左右,敏锐的察觉到了,恭敬地问顾若飞,“请问翊王妃娘娘,有何不妥”

顾若飞淡声道,“停了,太吵。”

胡元中听见这话瞬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左右看看,才揣测着对顾若飞说:“王妃娘娘,这...笙锣之声越响亮,这大喜这日越热闹,才越显得吉利......”

顾若飞闻言,又只道:“停了。”

胡元中又左右看看,思忖一下,然后对着笙锣那边挥手,“停了停了别吹了。”

笙锣之声骤停,四周终于安静了不少,而四周众人则是心中不解,都看向胡中元或者顾若飞。

只见两个婢女扶着顾若飞上轿撵,后面连个婢女给顾若飞拿着宽长的衣摆。

上了轿撵后,周围几个嬷嬷在胡中元的眼色下连忙去放下御撵的红色幔帐,三侧幔帐上无一不刺绣着五色凤凰。

胡中元为了妥当,专门在起轿前问顾若飞,“王妃娘娘,下官准备起轿了,您可有其他吩咐”

顾若飞淡声道:“赏。”

听见“赏”字,这下周围因停了笙锣而察言观色的众人才没了忧心,待见婢女们拿来赏钱时,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四个水果儿们一人端着一盘银元宝,每个元宝上还都用红线绑上了一圈,行走到众人面前,荔枝道:“今日我家小姐大喜,来人皆赏。”说着荔枝将托盘往前伸了伸,“手上不得空,多有不便,还请自取。”

京都城里就算是再大的管家府邸也不曾用一个一个肥硕的银元宝打赏下人,而现在这般的阔绰阵仗,竟让人一时不敢轻易动手。

荔枝眼瞧着站着离自己近的嬷嬷们拿着帕子的手动了又动,就是不敢伸手去拿,遂将托盘又往前伸了伸,笑道:“今日本就图个大喜,嬷嬷是莫要嫌弃赏银少了才是。”

那嬷嬷嘴里说着“岂敢岂敢”,捏着帕子的手最终是拿走了一锭银元宝,先是对着荔枝说谢,然后又转向去看轿撵,对着里面那人一个劲儿的俯身道:“谢王妃娘娘的赏,奴婢恭贺王妃娘娘今日大喜!”

有一就有二,众人见着嬷嬷乐呵呵的把金元宝握在手里,一个个的都心痒痒,忙不迭的上去拿赏银,都对着轿撵一个劲儿的恭贺大喜,又不停地道王妃娘娘仁善。

而轿撵里坐着的顾若飞一直保持着那抹隐隐的冷涩淡笑,面对众人恭贺,也只想着——

今日,当然大喜。

眼看赏银发完,胡中元这才敢上前,“王妃娘娘,是否可以起轿”

顾若飞道:“起。”

听了命令,胡元中忙不迭地道:“起——”

这“起”字一落,吹笙打锣差点又动手了,还好有人机警,才连忙止了笙锣之音,于是笙也放下了,锣也不吹了,众人皆捧着银元宝跟着轿撵浩浩汤汤的在后面走着。

直至出了翊王府,顾若飞透着幔帐才见千里红幔,沿街而过。而且仿佛是整个京都城中的百姓都挤在翊王府门口似的,热热闹闹,欢笑不觉,眼看着轿撵出来,更是兴奋的不行。

有人道,这翊王妃商贾出身,所以直气仗义,以一己之力,督办郭和泰、孔岩华一案,有此平民王妃实属百姓之福。

又有人道,听说这翊王妃是来喝一杯珍珠奶茶的幕后东家,奶茶铺子里的东西皆是物美价廉,这般东家,良心为民。

乍一看,这阵仗,这场面,宏大的不行。

可再仔细一瞧,这轿撵相接,万人相迎的场景又是诡异的不行。

满街只余人声,不闻唢呐,不闻笙锣,如此大喜之日,确实奇怪。

疑虑与新奇间,百姓们忽闻道,“今日王妃娘娘大喜,来人皆赏!”

百姓闻声看去,只见翊王府的花团锦簇下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好了一长排的桌子,桌子上的托盘上皆是用红绸缎盖着的,偶尔一阵风吹过,有人眼尖的瞧见里面闪着银光。

忽然有人揭开盖着的红绸缎,虽不是银元宝,但也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

百姓们兴奋了,忙着就往翊王府门口前挤,又听一人的声音盖住所以百姓的嘈杂与兴奋声之上而大喊道:“诸位排好队,今日我家王妃娘娘大喜,应是与民同乐,所以来贺喜者人人都有份,但我家娘娘喜静,大家莫要嘈杂!”

这百姓们的杂乱之声又响了片刻才慢慢静下来,有人才恍惚明白为何这姻亲轿撵后只见乐器,不闻乐音,原来还有此般缘故。

有的百姓们离王府门口近,手上已经拿了赏银了。前面的百姓只敢炫耀手里的银子却不敢尖叫出声,而后面的百姓们又只能更鼓足了劲儿的往前冲更不敢出声。

一瞬间,场面甚是诡异和滑稽。

这般众人皆乐的场景,唯独胡中元脸色一黑再黑,心绪一度焦急不已,看着直冲向翊王府门口黑压压一片的百姓,胡中元想大喊喝住他们,却在张口时硬生生的止住了声,对着轿撵道,“王妃娘娘啊,这百姓们都挡了道儿了,正午快过,要误了册封的吉时了啊!”

顾若飞闻言只“嗯”一声。

胡中元见顾若飞应声,又忙不迭地道:“还请王妃娘娘下令好让下官派遣士兵们开道入皇宫啊!”

胡中元满心等着顾若飞发话,却不料这次顾若飞竟然一声不吭,不见下文。

眼见着顾若飞没有动作,可胡中元身为礼部官员,今日主担翊王妃册封事宜,若是耽搁差事,自己必然性命不保。

于是,胡中元招来自己身边的小官,附耳说了几句,那小官听后连忙挤进逆着的人流向外走去。

又是好一会儿,一批官差强硬的挤进人流中硬生生的开了一条路,领头的官差向胡中元道:“见过胡大人,小的是京都巡卫司官差,今日封妃大典,但翊王府街前人流拥塞,指挥使特派了一队人过来开路,还请胡大人早些入宫,宫里太后、陛下和翊王殿下都等着呢,莫要耽搁了册封吉时。”

胡中元本是感激涕零,可双眼一瞪天,分明就是正午的日头,心中顿时泄气,怕是这时辰...得耽搁了。

边想着,胡元能连忙让轿夫起轿,这前面开路的京都巡卫司即使拿着大刀也吓不住百姓人潮,这迎接翊王妃的轿撵颇为宏大,可现下非是硬生生的在接踵而来的不绝人流中一寸一寸的向前移动着。

尤其这越移动,轿撵行进的速度就越慢,不是因为越走人越多,而是胡中元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儿的过去,心思绝望,根本就提不上什么心思赶时辰赶路程。

这一步一移,当轿撵行至皇宫的大道上时,已经是下午将过未时。

时辰...已经耽搁了,而且太晚了。

直至轿撵行至皇宫南侧正午门时,因为是御林军提前把守要塞,所以才人少些,路宽些,轿撵也可以正常行进了。

胡元能看轿撵停在红毯上,自己也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地瘫坐在地上,等着圣旨口谕,将脑袋搬家罢。

而等轿撵稳稳落地时,有太监慢慢行走上来,对着轿撵中的顾若飞道:“传——太后娘娘懿旨,今日于雍和大殿册封翊王正妃,为表庄重,请翊王正妃于正午门外下撵,一步,一跪,千里受封——”

这太监传完懿旨,踩着小碎步行至轿撵面前,道:“还请翊王妃娘娘下撵。”

话落,这太监半响不闻回应,更不见动作,便声势大了几分又道:“还请翊王妃娘娘下撵——”

而此举话落,这太监却闻一声冷哼,只听轿内人淡淡道:“不下。”

这太监是未曾想过顾若飞会有此回复,瞬间慌了神,但又强忍着神态镇定道:“王妃娘娘,太后懿旨,还请您遵。”

顾若飞稍微瞥了眼神,却未转头颅,凤冠珠帘也不见半分动摇,道:“本妃,乃陛下圣旨亲封的翊王妃,所以自然是不遵这太后懿旨的。”

竟有人敢直言不遵太后懿旨!而且这人还是即将受封的翊王妃、太后的儿媳妇!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周围的人都如此想着,连着那小太监在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之下再也不敢说什么“太后懿旨”之类的话了,只能站在轿撵边说话也不是,转身离开也不是。

半响,轿撵中坐着的人红唇微启,“去问吧,问太后娘娘本妃不遵懿旨,所以该当如何,这册封大典到底还办不办了。”

这小太监得了话恨不得奉为圣旨,忙不迭的就退下,可刚转身行走不过一两步,又听一声冷言,“去见太后娘娘,怎可不敬,来人,让他一步,一跪,千里去问。”

小太监刚听到话落声,就忽然感觉一腿的后膝疼痛,顿时打了个趔趄,可是还未正过身,另一条腿的后膝也传来一阵更强烈的刺痛,下一刻轰然跪着趴在地上,此时他脑中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要自己“一步,一跪,千里去问”。

小太监忍着疼痛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回头一看,却见轿撵中的红唇凌目直袭他而来,顿时间转过头目,又轰然跪到在地上,向着皇宫大内,一步,一跪。

而在轿撵上安坐着的顾若飞则是透过那小太监的身影冷冷地向宫内看过去。

忽然冷笑出声,既然你如此心急,我怎能拂了你的好意

不敬太后娘娘之举,怕是就足以大做文章了罢。

正午门外,无人不心惊。

直至半响后,又有太监踩着小碎步前来,高呼道:“今日大吉,册封翊王妃,良辰之时,不可耽搁,着人将翊王妃亲抬入内——”

话落,不等顾若飞说话,这太监身后跟着的人上前抬起轿撵,向着皇宫雍和殿慢步前进。

直至于雍和殿前百台玉阶前,轿撵又停,那太监又道:“请翊王妃下撵,上玉阶,受册封——”

顾若飞闻言,交叠在前身的一只手慢慢伸向一侧,自有婢女将她搀扶起,然后缓步下撵,下撵后,婢女退下,顾若飞将手交叠回来,看着百台玉阶,一步,一步,向上而行。

直到随着她看见了百台玉阶的众人,而百台玉阶上的众人也看见了她时,顾若飞忽然去看向太后那方面,一侧嘴角冷冷勾起,直至双脚完全踏在百阶之上、众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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