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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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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沈岑杀人的原因,去掉了重枷,贝琉璃很是轻松,即使身陷囹圄也不觉得沉重。

在朗清疏和金知府忙翻的两天里,她在女狱里吃得好睡得好,没事的时候躺在褥子上,抱着柔软舒适的疾风思考自救。

正在她构思第七个逃跑方案的时候,一双皂色半靴出现在她的视野。

半靴向上,是黑色棉长袍,再往上,左手提着一个食盒,右手提着一个抽绳布袋,再往上,呃……灰蓝色的眼瞳正炯炯地注意着她。

疾风一跃而起,两只肉乎乎的前爪踩在她的后背上。她只能侧着脸向上看,疾风这个混蛋,竟然拿她当脚垫。

狱卒殷勤地打开狱笼的门,等朗清疏进去以后,象征性关上,立刻识趣地离开了。

疾风冲上去,绕着朗清疏蹭了个够,算是打过招呼,又回到褥子上躺着。

贝琉璃这才坐起来,两眼放光地盯着食盒,问:“大人,今日怎么得闲过来?”因为周围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尽量让自己的说话方式像古人。

朗清疏打开食盒,说了声:“吃吧,小景送来的,下面一层是给疾风的。”

贝琉璃和疾风又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完以后,贝琉璃笑眯眯地望着朗清疏:“大人,还有何事吗?”他行事素来极有效率,不会只是送吃食这么简单。

朗清疏从抽绳布袋里取出一沓宣纸,递给她:“小景的回忆。”

贝琉璃接过宣纸展开看完,上面记录了她与官婢柳絮的所有交集,内容包括了初见、偶尔的交谈、以及最后一日……不知道小景是如何做到的,将官婢柳絮死时的惨状记录得那样详实。她才十二岁,却要回忆那样触目惊心的场景。

朗清疏凝视着若有所思的她,即使身陷囹圄也不改平日模样,令他的心里更加酸涩。可是现在事关重大,他不能顾及自己的想法与莫明的情愫,问道:“有何看法?”

贝琉璃又看了一遍:“按小景所说,官婢柳絮起初反抗过,不知是对方用了何法,使她不再抗拒。也许是日久生情,也许是迫于无奈,她知道自己怀孕,抢食,表现出对胎儿的关注。”

朗清疏接话道:“在你看来,那名男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贝琉璃将宣纸收到,回答:“她临走时赠人衣物,应该是她认定,那名男子能将她带离官婢庭,给她富足无忧的生活。所以她梳妆打盼,哼着团圆调,盼着那名男子出现。”只是等着她的不是幸福,而是残酷的杀戮。

朗清疏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沈岑和我去了赵捕头家,证实不止沈岑中毒,赵捕头一样中毒。只可惜,我们无法确定是何种毒药,他昏睡不醒,他的母亲眼盲,什么也说不出来。要洗刷沈岑的杀人案,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线索。”

贝琉璃的脑海中跳出许多假设和可能性,需要尽快整理出来,于是叹道:“要是卧房那张大纸还在该多好。大人,我觉得线索已经在了,只是我们还没抓住要点。”

朗清疏从抽绳布袋里取出了纸和紫檀木芯笔,说道:“那张纸带来了,笔也有,你想写什么都可以。”

贝琉璃把疾风从褥子上赶下来,将大纸铺开,继续标注时间轴,陈娘被沉塘、老陈和管家被抓、魏明外逃、钱知县回来……一件又一件整齐地列出来。

朗清疏全神贯注地看着,夏澜国没有这样的记事习惯,现在看来,这种记录方法非常实用。

贝琉璃将事件分组,然后用箭头标记,形成了翻案关键要素图。翻案要素:沈岑是主审、陈娘是被威逼的伪证人、花远行及女儿花曦景是冤诉人、魏明医死的五具尸体用来藏尸……

二级分箭头再次将翻案细化,并在上面加上了圆圈。

贝琉璃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大人,现在看来,要阻止翻案的人,并非陈老爷和魏明,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才是花田冤案的主导者,也是幕后黑手。所以,现在被算计的人,都涉及花田案。”

朗清疏又一次点头,他也这么认为。

贝琉璃还有疑问:“原本我以为柳絮腹中胎儿是差役的,可是当晚差役与沈大人都被投毒,差点互残致死。所以,我认为与柳絮私通的,就是向金知府告密之人,而且虐杀掉她的也是此人。”

说完,她又拉起了时间轴的联系,蹊跷之处乍现:钱知县回到靖安县以来,三日后,金知府接到密报赶来,捉拿贝琉璃,要罢免沈岑的官职,但是未达目的;五日后沈岑与赵捕头被下毒,如果没有青枫的救治,他俩必死无疑;七日后,沈岑在书房出现幻觉,攻击书房内的所有人。

朗清疏望着柳絮在关键点上作的标记,沈岑遇害脱险、花远行遇害脱险、陈娘遇害脱险,导致老陈和管家被捕,这些是钱胖子来以前的事情。

钱胖子来到靖安县以后,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向知府告发女犯在靖安县,导致贝琉璃入狱,还差点将沈岑和他都算计了进去,充其量也只是未遂;之后他的手段更加阴毒,对沈岑和捕头下毒,让他们互相残杀致死,这样就不会再有翻案一事。

梳理到此,已经十分明显,这是钱胖子针对翻案制造的连环杀人案,为了阻止翻案,无所不用其极,凡是与翻案有关的人,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贝琉璃望着大图,不无担忧:“沈大人、您、金知府、赵捕头和我,虽然几经危险,却暂时无恙。对他来说,并未达到目的。”

朗清疏停顿了一下:“他不会就此停手,只会一杀到底,而且极可能已经在最无防备之处下手。”

最无防备之处?

他俩对视一眼,呼吸一滞,目前最无防备之处,是森林小屋的陈娘母子和小景。

糟了!

贝琉璃脱口而出:“陈娘和小景有危险!”

朗清疏立刻起身,冲出狱笼。

贝琉璃提醒道:“大人,小心隐藏的毒药,你们都要小心。”

她的心悬了起来,沈岑出事已经两天,按钱胖子的高效率,说不定黑手已经伸向森林小屋了。而现在,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正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与外界相通的小窗,传来了急促的鼓声和杂乱的说话声,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不知为何,急促的鼓声像敲在贝琉璃的心头,敲得她心烦意乱。

没多久,女狱外的走道里传来脚步声,她伸长脖子望着。

咦,朗清疏怎么又回来了?他的脸色好难看。

是谁出事了?小景?陈娘?还是小石头?

望着朗清疏一步一步走近,神情阴郁而冰冷。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双手抓着木栅问:“刚才是谁击鼓?发生了什么事?”

朗清疏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击鼓的是陈娘,小石头今早被人劫走了,下落不明。”

贝琉璃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陈娘怎么样?小景怎么样?”

朗清疏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她和小景一路跑到县衙,鞋子丢了,满脚是血,击完鼓就晕过去了。青枫正在救治,小景在一旁照顾。”

贝琉璃闭上眼睛,满腔怒火蹭蹭地向外冒:“劫走的人是何模样?”

朗清疏强压怒火:“她俩在厨房准备吃食,小石头在竹篱外等着我们回去。只听到了马蹄声,然后小石头就不见了。她们什么也没看到。竹篱上挂着两块布条。”说着,将放在背后的布条递给她。

她接过两块布条一看,双手有些颤抖:“大堂翻供时,汝子收尸日。大堂鸣冤时,汝父寿终日。”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

朗清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也变得十分阴郁:“方才我去巡视男狱,花远行的腿伤突然反复起来,高热不退,青枫同时要照顾三名病患,已然疲于奔命。小景顾了陈娘,顾不了花远行,正在来回跑。”

贝琉璃不断地深呼吸,现在的情形,再愤怒也无济于事,尽快想出对策才是正事。放在现代,失踪儿童可以找警犬,可是这里没有啊。

一旁的疾风一见到朗清疏,就热情地扑到狱笼旁,可是他俩只顾着说话,不搭理它。它很不满地哼哼唧唧表示抗议。他们仍然不理,它一愤怒,就直着身体趴到了她的身上,使劲踩。

贝琉璃思索片刻,已经盘算出确实可行的对策:“大人,找汤三和老王匠,让他们发动靖安县的百姓们,一起寻找小石头。就像当时全城抓捕魏明一样。”朗清疏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好,我现在就去。”没有沈岑,没有了以前在刑部的得力下属,在他最为难的时刻,贝琉璃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不由地想到了母亲常说的话,谁说女子不如男。贝琉璃在朗清疏转身离开时:“大人,能否向知府大人求情,让我出去。我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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